曾师荣修传
与曾师的渊源
十七年前的伤寒神医
得遇曾师其实是个漫长的过程,也是个奇迹。曾记得十六七年前我还是在加州刚开中医诊所没几年的时候,我的一个老病人(他们全家都是我的病人),身体自小很弱的那种,得了一种轻微的哮喘,时不时就要咳嗽,我用尽了所有能想到的止咳方法,断断续续治疗了两年,时好时坏,总也没办法治好。只是简单的一个咳嗽,一个非常轻微的哮喘,我想行医的不管是中医西医应该都遇到过这种情况吧,一个小毛病想尽办法就是治不好。也就只好把他归为慢性病吧。后来大家都疲了,她来我就给她开几服药,好一点了,她就能消失一阵子,过不了多久又来了就再开几服药吃著。久久之后有几个月她都没来,我想她也许是放弃了。突然有一天这个病人很兴奋地来了,告诉我说她的哮喘好了,几个月都没犯也不咳嗽了。我感到十分惊奇,就问她是怎么好的,她很神秘地拿出了一个药方,说她到大陆旅游听朋友介绍专门去成都看了一位曾神医,就是简单地搭了搭脉,问了问情况,然后开了三剂药,让她煮好了带在路上吃,她很听话地在飞机上都没忘记吃药,只三天她的哮喘就全好了,直到几个月以后她才敢确定真的是好了。她讲其实喝完第一剂药的时候就不怎么咳嗽了。我当时就被震惊了,这种震惊直到十六年后都存在,我花了两年的工夫都治不好、病人自己中西药吃遍都好不了的病,有人只用了三剂药就治好了,而且几个月不犯,这简直就是奇迹,这简直不可思议。病人临走把药方留了下来,说你好好研究研究,可能对你有些帮助。等病人走后,我仔细地看了那张药方,药方非常简单,只五味药:干姜,黄连,甘草,半夏,陈皮。仅此而已,并没有什么神秘的药,再普通不过,而且除了黄连其它药我也用过,只是没有这么组合过而已。学医的都知道,这个方子是治疗胃病的,是伤寒的方子名为“甘草泻心汤”。我当时觉得简直匪夷所思。(当然我拜师之后明白这是因为,有是脉用是方,五脏六腑之气不能降都可以引起哮喘,咳嗽,就像曾师 90 年代曾经用两剂调味承气汤、三分钱,治好了一个小儿百日咳的故事的道理一样)。但当时的确是大惑不解。我把这个药方贴在墙上数年之久。这之间我也学了几年伤寒论,也学会了一些方法,但总觉有一层毛玻璃挡著,有如雾里看花。实在看不下去了就放在一边,我想我与伤寒无缘吧。这一放就是十五年过去了。直到有一天,北加州的名医吴奇打电话给我,邀请我去听一位老中医的伤寒课,说是现世不多的还会用伤寒的民间老中医。这一节课揭开了我与伤寒的缘分,这位民间老中医就是我后来的恩师曾荣修老师,是曾师在北加州的第一次开讲,我跟了四堂课,感觉顿开茅塞,如醍醐灌顶般清爽。感觉多年的问题都被回答了,感觉挡在我面前的毛玻璃被曾师一斧头敲得粉碎,这之后我就拜在曾师门下学习伤寒田曾流的技法。曾师虽然收了我,但表示年纪已经太大了,身体也不好,我就算是他的关门弟子了,以后可能就不再收徒了。要来学伤寒就要坚持不能怕辛苦,于是虽然曾师住的地方离我有七个钟头的车程,我还是坚持开车去洛杉矶请教。这期间我在曾师的指导下重读了伤寒论,虽然我学了二十年的伤寒,这才感到伤寒这扇门在我面前徐徐打开了。在重读了伤寒论之后,我的功力有了巨大的成长,从前我有许多病是不接的,比如癌症,我自认我的水平不能给病人带来什么真正的疗效,接了只是赚点钱,却徒增我的负罪感,没有什么意义。自从接触了曾师我才真的见到了中医也是可以治疗癌症的,曾师的几个癌症后期医案都很成功,精元细胞癌、鼻咽癌、黑色素癌等等都是后期西医不治的情况下得曾师医治而愈。我虽然行医二十年,至此才相信中医可以治疗癌症。在曾师的鼓励下我也试著治疗了几例癌症病患,虽然大部分都是西医手术化疗期间的病号,但通过中药的调整他们都明显有了不同的改善,我至此才对癌症有了新的认识,对中医也有了更强的信心。要知道从前这些病号都是被我拒之门外的。一个巨幼型白血病前期病人,经过我半年治疗调养后居然血液指数恢复到了基本正常的位置,这让我欣喜若狂,知道通过跟随曾师学习伤寒论,我已经达到了中医学的另一个境界。
父病得曾师所救
伤寒有奇效救人也救己
2011 年春天特别冷,这一年我父亲得了急性类风湿,发病时人在内蒙古,入住医院的医生给他使用了大量的激素,加上不当的输液,当我们把他接回美国时已经几乎无法走路,手脚头脸都有明显的浮肿,全身疼痛难忍,以至于无法入眠,手不能握,肘不能弯,腿无法擡,足不能落地,甚至痛到筷子都拿不起来,白天全身发冷,晚上发热盗汗,低烧,最大的问题是他的心跳过快,每分钟高达 133 次左右,这样的心跳是无法维持多久的,家里人都是行医的都知道这个道理。在我们治疗了一个多月后,父亲的病情虽然有所改善,但心速一直无法降下来,这让同是中医的弟弟和我都心急如焚。当得知曾师从四川回美了,虽然知道曾师肯定还很疲劳,我们还是马上就带著父亲前往洛杉矶拜会曾师。曾师在仔细斟酌之后开了第一个方子:黄芪建中汤加味。一周过去了,只一周时间父亲的心跳就降到了正常范围,精神体力都有了明显的进步,不再每日昏睡。又一次曾师让我体会到了什么才是真正的伤寒派,什么是中医的辨证施治,什么是中医的效果。这之后我与弟弟又带著父亲去拜访了曾师两次,曾师先后给家父开了三个方子,只是三个方子而已,父亲三月发病,九月已经大好了。三月份去看曾师的时候,父亲还不能在车中安坐,要裹著棉被躺卧车中,而九月份再去洛杉矶时已行走坐卧均无碍了,一路来回 18 个小时精神饱满。2012 年初再去医院检查,类风湿因子、血沈竟然已经全部正常,父亲的类风湿关节炎就这样痊愈了,恢覆了从前的健康状态,每日可以骑自行车十到二十公里,虽然不能说健步如飞但郊外远足爬个小山已根本难不倒他,毕竟是七十八九的人了,每当我看到来诊所的其他类风湿病人,因为失治而导致身体残疾,因难以忍受的疼痛而彻夜难眠,我就庆幸我拜了曾师为师,庆幸我学了伤寒,同时也催我奋进学好伤寒,可以解除天下更多象我父亲那样被宣布为不治之症的病患的痛苦。
曾师曾是军人
上过朝鲜战场
1927 年曾师出生于四川的名门望族。那是一个动乱的年代,当年的曾家在四川东部还是很有影响力的,1937 年国民政府因为抗战迁入四川,曾家就曾经捐过一个连同完整校舍的校园,给随国民政府撤退到成都的山西铭贤学院。这样的家庭背景,使曾师在青少年时受到了良好的教育。据曾师回忆,上中学时期,家族办的学校从美国请来了教师专门教授英语,还依稀记得那是从俄亥俄州来的一位白人教师,教授英语直到他中学毕业,这也是曾师至今英语流利的原因。在抗战的大背景下,曾师高中毕业就投考了黄埔军校,一心准备上战场杀敌报国。然而毕业时日本已经战败,很快全国解放,但 1951 年朝鲜战争又爆发了,曾师怀著一腔热血加入了志愿军,1952 年如愿以偿地到朝鲜前线参加了朝鲜战争。这一入朝就是六年,直到朝鲜战争结束,1958 年曾师才解甲归田回到了祖国。先在北京教书后转调阔别已久的四川成都华西医科大学任办公室秘书,这已是 1959 年了。在华西医大期间曾师才开始他人生精彩的另一段旅程——开始自学中医。学中医其实多少是受家姐的影响,曾师的姐姐是四川有名的中医田鹤鸣田八味的弟子,这也是曾师与田鹤鸣老师的渊源的开始。1965 年文化大革命开始了,曾师由于家庭背景的原因,被下放到农村基层医疗单位工作。当时的中国农村缺医少药,正是这个时候曾师的中医派上了用场,在最艰苦的时候曾师开始了他的中医生涯。1972 年曾师从下放的农村回到成都后就自请调到成都第七人民医院中医科当了一名中医。也就是这一年的四月份,一代中医大师田鹤鸣被造反派在批斗的时候暴力殴打,造成了脊椎骨和上臂骨多处骨折。在当时的政治气氛高压下居然无人敢给予救治,这不仅是一个一生行医救死扶伤无数的名医的悲哀,也是整个中国的悲哀。这时曾师冒著被卷入批斗的风险,以一个黄埔军人的忠勇,凭著志愿军的军功余威,毅然把田鹤鸣接回来并四处寻医,最后打听到广汉的刘汉书是治骨伤的名医,曾师就将田鹤鸣送到广汉治疗骨伤,在刘汉书的治疗下,田鹤鸣的脊椎骨和臂骨最终都保住了。当时田鹤鸣已 80 多岁高龄了,如果不能及时救治也许就此作古了,那么伤寒派的一个重要源头也就掐断了。那将不仅是中医的不幸,也是中国人的不幸。在救治了伤寒名医田鹤鸣田八味之后,曾师就开始跟随田鹤鸣老师学习伤寒这一中医瑰宝。一学就是九年,直到 1981 年田老鹤鸣老师驾鹤西去。田鹤鸣老师号称田八味,全因田老师开方治病用药简洁纯粹,巧妙有力,一招中的,多不过八味药。全无当今中医用药之繁琐多端,夹杂不清,每用方大而不当,有不学无术之中医用方动不动就达六七十味,甚至达百味之多,用药混杂不清自相矛盾,祛风就把祛风药尽开遍,除湿就把除湿药全罗列上。与其说是看病不如说是在卖药。甚至是浪费本已紧张的药源。田鹤鸣老师为什么能在八味药里见功夫,大多是一方就药到病除呢?关键在于田鹤鸣老师掌握了伤寒论的精妙之处,这也是伤寒田曾流的特点:“专以祛邪为要,取邪去而正自安。用药量少而专,取药专方能力宏。断症凭脉学为依据,取有是脉用是方。六经辨证多独取一经,使药走专经一荡除邪。以脾胃为根本,邪去后必顾脾胃以康复”。这就是田曾流的五个主要特点。正是有了这种对伤寒论的深入理解,有序的传承,和多年的临床经验,田曾两位老师才能达到医圣张仲景所说伤寒派用药的效果:一剂知二剂已。也就是一剂药你便知道效果了,第二剂药你的病就基本去除了。这也就是田曾两位老师开方大都不过三剂的原因。
曾师收洋第子
伤寒田曾流开始西传
曾师收的第一位第子是洋第子:付海纳(Heiner)。一位致力于在西方传播中医的德国人(在我眼里,经典的中医是时间验证过的堪称全人类文化遗产中最为璀璨的明珠。做为一名谦逊的学者,我誓愿将这中国的璀璨奇葩带入西方世界——付海纳)。关于付海纳拜师还有著一段小故事,付海纳是一位汉学家,在中国学习中国文化多年,是复旦大学的文学博士,学成后回到美国被哈弗大学聘请为教授,但此时他却患了一种很难治愈的严重疾病,正当他绝望的时候,一位中医将他的病情稳住了。于是付海纳重新确定了人生的方向,毅然辞去了哈弗大学的教授职位,转学中医。几年后付海纳到了成都中医药大学实习,有汉学功底的付海纳中医学得很快,但同时他却也发现了中医教学中的弊端,学院中教的中医是死中医,学不到中医的精华,临床上看不到满意的效果,看不到中医的那种灵动,难道中医在中国已经死亡了吗?作为一位对中国文化有深刻理解的汉学家,付海纳决定到民间去寻找。就这样付海纳因缘际会地找到了已经归隐民间的曾师。付海纳见到曾师后才见识了什么是真正的中医,见识了什么是真正的中医学,立刻投入了极大的热情跟随曾师学习伤寒。用付海纳的话就是:“没有一丝一毫的私心杂念,无暇顾虑职业前景,名与利。”“在感叹中医之美及中医的效果中度过了美好的时间”“激荡著生命的火花”“命中注定我们要把有关伤寒的实践知识,带到全世界的中医者面前。”在当今世界中医已经是一个比较有前景的行业了,然尔在 90 年代初的时候,中医正经历著一个低潮,当真是一个无利可图的行业,不仅是因为经过几十年的中西医结合改造,把中医改造得面目全非,偷换了中医的概念,搞得中医中不中西不西,中医的从业人员都普遍没有信心,中医效果低下,纯中医寥寥无几,人们对中医的疗效产生怀疑是显而易见的,而且中医药在当时是很低廉的,不论是价钱还是地位,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中医的收入主要还是靠药而不是医。一句俗语在中医圈里流传很久:“卖医不卖药等于瞎胡闹”。但就在别人一方恨不得几十味药,尽量开名贵药的时候,曾师却本著大医精诚的精神开著一方不过两三剂,一剂不过几味药,每味药基本都是再普通不过的便宜药的伤寒方。我记得曾师曾经有一篇文章写治疗一位小儿百日咳,只用两剂药,每剂三味,加上诊断费仅仅人民币一毛三分钱。这是 90 年代,也就是付海纳随师学艺的时期。写这些只是想交代一下背景,想说明人要有一些品格的力量才能有所成,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是拿来用的不是拿来说的。曾师和付海纳正是有这样的执著才终成伤寒大家,尽得仲景之精髓。跟随曾师学了两年后,付海纳回到了美国,在俄勒冈州波特兰市创办了自然医学学院的经典中医系,开始传播伤寒田曾流,同时用中医治病,并不断学习。1994-1995 年付海纳邀请曾师前后两次来到美国,开始了他美国讲学的人生阶段。1995 年曾师在美讲学期间看到当时美国艾滋病泛滥,但还没有有效的药物治疗控制,在讲学临床治疗期间又碰到了大量艾滋病患者,于是曾师在美国开展了中药治疗艾滋病的临床研究。经过两年不懈努力,曾师终于发明了一组有效的中药处方 composition B ,可以解决艾滋病患者的纳呆、吸收不良及代谢絮乱引起的体重下降,有效的提升免疫力,对早期艾滋病患者有一定疗效,在 90 年代中期全世界还没有什么特别有效的药物抗击艾滋病的情况下,composition B 曾经被卖到世界上十六个国家。从那个时期起曾荣修这个名字在西方临床伤寒学术界变得家喻户晓(付海纳语)。而付海纳则成为西方伤寒田曾流的第一代传播者。
曾师另一个重要洋弟子
阿诺(Arnaud Versluys)
这个阿诺并不是演魔鬼终结者的那个阿诺,这个阿诺全名:Arnaud Versluys ,比利时人,1999 年拜曾荣修为师。阿诺是在中国接受系统中医教育的欧美第一人,高中毕业后就到中国从中医本科、硕士一直念到博士。中文流利到可以说几种方言,阿诺说“我常常忘记自己是老外”。这位娶了中国妻子,说流利中文,在中国学了十年以上中医的老外像他的很多中国同行一样,“越学中医就越是满腹的怀疑和担忧。虽然学习了众多的理论和临床手段,但观察社会上的中医临床效果为什么始终无法让我乐观呢?”(阿诺语)。为了解决心中疑惑,在大师兄刘力红的建议下,阿诺跑到四川成都拜了曾荣修为师,开始在曾师门下学习伤寒田曾流。在跟随曾师学习后阿诺才真正的找准了心中中医的坐标,感到不再恐慌了,用阿诺的话说就是“100 个教授的 100 个学位,都要落实在临床的效果上,治得好病才是最重要的”。正是目睹了不胜枚举的绝症好转和痊愈,而师父只是用张仲景伤寒金匮要略方剂的寥寥数药,区区数方。阿诺终于见识了中医大家是什么样的,此时的阿诺才不再动摇学中医的决心,“我十余年前就发誓再也不开任何其他方剂,精进学习中国汉朝的经方而不再回头!”十几年后阿诺还记得自己在心底曾经说过的狠话。
阿诺和师父情同父子,他经常回忆,“我踩自行车到师父家吃晚饭,然后两人牵著手沿成都金泉街漫步到回生堂药店看病。一般来说,2 个小时内看 15 到 20 人,但感冒季节或炎热天气时,病人会多达 30 余人。老师一年如日,每周 7 天,不感疲劳或厌倦,为病人服务。如此我跟师父 4 年有余。”阿诺曾说没有师父的慈悲仁爱就没有我的今天,阿诺学成之后也回到了美国,在俄勒冈州波特兰市创办了东亚医学古籍研究所,开始在西方社会传播伤寒经方田曾流派。2006 年出版了《经典中医方剂教材》,经常在美国与西欧讲学,并且开始在美国以师带徒的传统方式教授中医。阿诺说“不拜师学不了中医,学术只是皮毛,临床才是精髓”。在谈到“中医如何走向世界时”阿诺表达了他的一贯观点:“如果世界不欢迎你,你何必去?”。阿诺认为中国同行试图让中医西化得到西方的承认是错误的想法。中医西医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体系,西方科学把自己宣传成唯一的科学,反而说中医是不科学的。其实和中医比西医仅仅是小孩子,中医体系要比西医成熟得多,完善得多,先进得多。西医是实验室做出来的,而中医是顺应自然,怎么能让实验室标准来衡量自然的东西呢?成熟的体系向不成熟的体系妥协,难道就是走向世界了吗?阿诺认为他的中国同行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把中医整套的推广到世界上去,而不是改变中医自身向西医妥协。
曾师在中国的重要第子
刘力红,现代中医的思考者
刘力红广西中医药大学教授,早在 1999 年就正式拜曾师为师,执弟子礼。是最早拜师的国内中医之一。并且在 1999 年-2000 年两次请曾师去广西中医药大学讲学,造成了一定的社会影响力。刘力红同阿诺、付海纳一样,都是在得遇曾师之后方感到传神的中医是什么样的,活的伤寒派是什么样的。他在 2006 年发表的《思考中医》这本书里写道:“我兴奋不已,我搞伤寒虽然多年,在理论上已有一定的感受,但在经方的临床运用上,总觉还不自如。搞伤寒,却不能用伤寒方,那叫什么搞伤寒?我感到曾老这些正是我当时最最需要的。”刘力红是一个对中医发展比较有危机感,有责任感的人,对中医教育有自己的看法。他认为,中医的教育师传是非常重要也必不可少的。他在书里这样写到:“这是由这样一门学问的性质决定的。这样一门特有的学问,确实没有现代科学那样的通透性,特别是在技术的应用上,他不是通过中介来实现的,而是靠我们这个主题自身来用功,所以,这样一门学问的教育,有些确确实实需要言传身教。大家想一想,这样一种言传身教,没有传统意义上的本质上的一对一的师父行不行呢?中医即是形而上与形而下二合一的学问,它的教育,它的传承就应该围绕这两方面进行。前面我们已经谈过,我们现在的教育形式只能适应形而下的部分,那么,形而上的部分呢?这就要依靠真正意义上的师传,就要依靠师徒授受这样一种古代模式。所以,转移到教育应该包括这两种模式,本来研究生招生是一个可喜的苗头,导师就有点象师父。但是看来这个制度已经流于一种形式。加之具有师传经验的中医,老的谢世,中的相继退位,而代之以科班出身的,这批人少有医这种真正的师传法脉,他们很难体会也不知道何以授徒,现在意义上的研究生,不管是硕士这个层面还是博士这个层次,管导师还有叫师父的吗?叫老板。为什么叫老板呢?这应该不是偶然吧?应该是事出有因。老板和师父怎么样都想不到一块去。”这种对师传的认同,客观的讲应该是同他的亲身经历有关的。据刘力红讲:“2000 年 11 月,我把曾老接到广西,跟他抄了一个礼拜的方。这个礼拜的学习对我的帮助太大了,前面所讲的那个坎,经曾老这么一带,就轻轻迈过去了。使我再一次切身感悟到要学好中医,师父的这个意义太重要了,经过这个从师的过程,现在应用起经方来虽不能说得心应手,但比以往要自如多了,治病的把握亦于以往不同,从临床的效果来看,也是稳步提升。”刘力红曾讲过一个他亲身经历的治病的故事来印证跟师传之后的对中医药理解应用的不同。“前些天为一位同事看病,病的是左颧部位红肿痒痛,已经用过西药抗菌素治疗,但效果不佳。这样一个病摆在大家面前,你会怎么思考呢?又是红,又是肿,又是痒,一定是要清热,要解毒,要祛风,要止痒吧。过去我可能会是这样一个思路,当时我为这位病人号脉,脉浮取可见,但有涩像,不流利,这是个什么病呢?这还是个太阳病,是由于表病汗出不畅,阳气怫郁所致。《伤寒论》48 条就专门讨论到这个问题,治疗的原则是‘更发汗则愈’,于是我开了‘麻黄桂枝个半汤’的原方,一剂药后红肿痛痒消大半,两剂药后平复如初。麻黄汤桂枝汤本来是治疗感冒的方,你为什么用来治疗我的左颧红热呢?这位同道感到惊惑不已。的确,要是在过去,我顶多想到左颧属肝,红肿属热,应该用泻肝的方法,我可能会用龙胆泻肝汤,而不会想到用这个麻黄桂枝个半汤。我想我今天有这一步,这样的一个思路,与受曾老的指点是分不开的。”刘力红是一位在教学和临床上都很严谨认真的人,代表了现代中医的真正水平,从刘力红身上我们看到了中医教育者对现代中医中医教育的思考焦虑,对传统中医的回归,从他的谈话中也看到了他对曾师的指点提携的感激之情。
曾师移居美国
伤寒田曾流西传之路
2005 年,曾师荣修带著对祖国的恋恋不舍,踏上了开往美国的飞机,其年已近 80。一到美国曾师马上开始了将伤寒传播到西方的讲学之旅,马不停蹄地穿行于美国与西欧之间,在多所美国中医大学开设讲座,并多次接受欧洲中医界邀请前往讲解伤寒论的临床应用,一时拜师者众,求医者络绎于途:雷雨田(Edward Neai)美国西医,在亲眼见到其主管的病人(Torres Gloria)一位 70 多岁的肾癌晚期病人,已卧床不起,家人请曾师出诊只四次,病情居然大为好转,竟然可以下床走动,最后竟然可以如常人般能吃能玩,就像从来没生病一般,雷雨田大为惊奇,这打破了他对整个医疗的认识。他毅然完全放弃了西医生涯,弃西从中,拜曾荣修为师,从头开始学习中医。2008 年曾师在北加州的中医公会上作完学术讲座后,北加州的三十多位中医竞相拜曾师为师,其中包括当地的名医:吴奇、杨磊、廖明皇、祝凌云等。曾师在美期间获得多枚奖牌,其中包括国立自然疗法学院(National College of Naturopathic Medicine)的金字奖牌;被美国五系中医学院(Five Branches University)授予终生教授职位;被自然疗法医学院经典中医系(Classical Chinese Medicine at National College of Natural Medicine)授予资深教授和学术顾问。2009 年,曾师以 83 岁高龄依然活跃在美国的中医教育领域,据不完全统计,曾师的弟子及弟子的弟子,已经多达 200 余人,在美国与西欧已经形成了一个比较完整的师徒教学体系,伤寒派田曾流在西方的伤寒经方传播方面已经开花结果沛然流行,中医的最精华体系在美国已经落地生根,美国的中医学习者不同于其他地方的学习者,他们的主要目的都不是指望借中医赚钱谋生,而是本著对优秀文化学习传播的一种使命感的召唤,本著对生命科学的另类探索的好奇心的驱使,本著对中国文化的天然热爱,本著对传统医疗的反思甚至是批判,本著对寻找一种人体完美自然康复的方法来学习中医的,正是曾师让他们看到了真的好的中医该是什么样的,在榜样的身上,他们看到了中医学的希望,中医学既古老又充满未来感,他温和而有效,价钱低廉而又方便,并不象人们说的中医是个慢功夫,它是快速的,甚至是一剂知二剂已的速度,它是简单的,但是是一种高级的简单,是一种复杂的简单,一种巧妙的简单,他是灵活的但有规律可寻,是可以复制的,可学习的,并不是全凭经验主义,当你真正掌握了伤寒派的那种灵动巧妙,那么你就会像传说中的武功大侠,用最简单的方法治疗最复杂的疾病,用寥寥六七十味药治疗千百种不同的疾病。曾师常讲,伤寒不过 85 味药,其中还有 15 味诸如苦酒、米粉、猪皮等食材。不过 113 方,用之得当确可以治疗成百上千种疾病,不能不说仲景之巧妙,伤寒之神奇。在曾师的弟子中,我看到了不同于他处学中医的情景,有人毅然放弃了已经到手的优厚的西医生涯,转投曾师门下,有人为了学习中医,学中文达十年之久,甚至娶中国妻子,有人为了学习中医可以放弃哈弗大学教授之职位,有人为了学习中医可以在中国生活长达二十年之久,学会了四种方言,为了学习中医甚至学习在中国都是冷门的古文,有人可以将《淮南子》、《左传》这种连中国人都看不懂的书当床头读物;有人独立将《内经》《伤寒论》翻译成英文,有人穷二十年心志编写《伤寒》英文教材,很多美国人对中医的学习到了忘我的地步,当中医在中国被边缘化,西医化,被遗弃时,美国人正将其最精华的部分捡起。或许不远的将来中国人留学美国的学科里将会有中医这一科。这不是危言耸听。
中医是属于全世界的,中医有西医无可比拟的一些优点。当然中医并不是完美的,也是有缺点的,这正是我辈要付出努力的地方。不管是什么医学,快速性,有效性,可重复性,是最主要的根基,当然中医是最应该属于中国的。当曾师花了二十年时间将伤寒传到西方,在曾师的这本《伤寒田曾流传习录》的英文本面世之前,作为曾师的中国籍关门弟子,我有必要将这本集数代伤寒家的精华,穷曾师毕生积累,全无半点假话,纯粹真言的这本医书介绍给中国的医生和读者们。作为曾师对祖国中医事业的反哺。
第子解博
2012 年于上海
附:曾荣修年谱
1927 年出生于曾家寨
1949 年毕业于黄埔军校
1951 年参加中国人民解放军
1952 年参加志愿军入朝鲜参战
1958 年从朝鲜退伍转业回国,在北京 18 中学教书
1959 年调华西医科大学,开始自学中医
1965 年下放农村,改行当医生
1972 年回成都市第七人民医院工作
1972 年 4-6 月救助名中医田八味,带田老去广汉刘汉书处医治骨伤。从此随追随田八味行医,直到 1981 年田老离开人世
1990 年收德国人付海纳为徒
1994 年第一次来美讲学
1995 年第二次来美讲学
1996 年收广西中医药大学刘力红为徒
1999 年应刘力红之邀广西讲学
2000 年应刘力红之邀第二次去广西讲学。收曾松,王华楠,胡颖嘉,比利时人阿诺为徒
2005 年移民来美
2008 年至 2009 年在美广收弟子 30 多人,其中包括加州名中医吴奇、廖明煌等人
2010 年收关门弟子解博、解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