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便不利，蒲灰散主之，滑石白鱼散、茯苓戎盐汤并主之。

　　胡希恕：

　　这不是一般的小便不利，大家要注意，它跟题目“小便利淋病”有关系，这属于淋的小便不利，就是小便艰涩，甚至于小便的时候疼，这就是指淋说的。我们看看这个方子就可以看出来。蒲灰散的蒲灰这个药有止血作用，也有利尿作用。淋病总是炎症，不是瘴淋。炎症，小便相当痛苦，也有时候有血，所以他搁蒲灰散。所配伍的药搁滑石，滑石消炎利尿也止痛，滑石是黏滑药，挂了个黏滑面儿，减轻摩擦，也止痛。滑石也性寒，有消炎止血利尿的作用，​(滑石)它配合蒲灰，蒲灰有止血的作用。滑石白鱼散也是(这样的)​，里头不用温性药，滑石就是利尿解热，乱发这个药也止血也利尿，就是人发烧灰存性。看看利尿的药物，与我们一般的利尿药不一样，里头都有治血分的利尿药，这个方子乱发和上面方中的蒲灰都是的。白鱼就是咱们吃的这种白鱼，鲤鱼是能祛水利尿的。茯苓戎盐汤，戎盐是矿物中的青盐了，不是食盐，弹丸大一枚，咱们吃的食盐没有那个大呀。这个盐(戎盐)是成块儿的。我们都知道茯苓、白术这两个是利尿药。盐，能够软坚，咸寒，性也寒，在这里头也起消炎软坚的作用。这三个方子，也都是在淋病，小便困难艰涩(的情况下)​，可以择一而用之。这是一般在淋病里面所谓通用方了，这些方都简单。这不是咱们所说的一般利尿药了。

　　倪海厦：

　　金匮里有些段落来得莫名其妙，时常让人摸不着头绪，感觉好像 书没写完，这里的蒲灰散是外用药，专门用于治疗全身性水肿用的。 当静脉的血要回流回心脏的时候力量不足，刚开始时表现出是静脉 瘤，因为心阳不足，血喷出心脏的力量没有那么强而使得心脏回流的 力量不够，结果这个血就停滞在静脉上面。静脉的血受阻后，后面的 血一起直上来，前面的血又瘀阻着，于是静脉里的血就越积越多。我 们微血管的地方受到的压力很大，很容易扩张起来，这个时候血里面 的水就会渗出来，一渗出来是全身性的，这个时候我们再用芍药甘草 汤就太慢了，因为水已经渗出来，全身看来都晶莹剔透，皮肤像小孩 子的皮肤一样很嫩，看了以为是皮肤保持的多好，其实是水肿，所以 变成胖宝宝，人还很瘦，但是整个皮表都肿起来。还有一种状况是发 生在男人身体 丸那边，就像是气球一样，透明的，里面都是水，然 睪 后你摸他的鼻子呼出来都是冷气，没有热气的，全身是水肿，我们知 道得病的原因，可是攻已经来不及了，只能很快速的把水肿先去掉， 这个时候就是用蒲灰散。水菖蒲，我们佛罗里达很多，而蒲灰散很早 就失传了，还有后面一个杏子汤也失传了。临床上所有的经方家就是 曹颖甫对了，用水中菖蒲。有的菖蒲长在石头上面，有的长在水里面， 形状是一条一条的，上面还有菖蒲花茎，根是长在水里面。把它采收 起来，放在阳光下晒干，晒干以后变成干的菖蒲，然后用火去烧。烧 成菖蒲灰后，把灰扫起来，跟滑石粉混合在一起，然后跟麻油或食用 油等，用橄榄油也可以，这些油本身没有功能，只是靠它使粉黏在一 起。然后涂在皮肤四肢上面，全身涂满，涂的时候也可以内服，像我 这种身材一次给我二钱，二钱的量差不多就是一个我们喝汤用的汤匙 平杓，中间一半就是钱半，剂量差不多就是这样子。小孩子的话一钱 或是半钱就可以了。光是这个药喝下去，一晚上会小便十几次，一直 跑厕所，越跑就越瘦。水整个退掉以后就要服用像麻黄附子细辛汤， 蒲灰散只是专门利水而已，它的目的达到后就要停用。我们知道这种 水病是因为心脏力量不够造成的，所以我们常常在利完水以后再摸病 人的脉都变成少阴证，都是麻黄附子细辛汤证，因为静脉已经没有阻塞了，这个时候我们用麻黄附子去加强心肾的力量，让肾阳和心阳都 能够壮起来。麻黄除了壮胸肺、上焦的阳以外，同时麻黄可以利尿， 吃了精神就会很好，麻黄附子细辛汤是少阴证主方。如果遇到病人血 不足，我们可以加一些当归、熟地等，这些药加在里面是无所谓的， 治病在收尾的时候，开出调理的方子多是这样子。 滑石白鱼散，诸位看这第二个方，里面没有列出遇到什么症状要 用滑石白鱼散。大家要先了解白鱼是什么，过去经方家为此争吵几百 年了，因为这个方子没有留下症状内容。有的人说是白色的鲤鱼，因 为历朝很多名士喜欢养鲤鱼，纯白的鲤鱼最好。有些经方家在用的时 候，认为是书中的蛀书虫，蛀书虫可以将书咬一个洞穿过去，你们如 果没有看过蛀书虫蛀过的书，没关系我家很多，很多古书都是给蛀过 后我才拿到，这也被称过是白鱼。为什么要乱 ?就是头 。 为血 髮 髮 髮 余，牙为骨余，所以诸位如果长期吃六味地黄丸，到七八十岁时牙齿 都不会掉，因为肾气功能很好。年龄到六七十岁以后牙齿开始松动， 开始掉牙，就是因为肾气衰竭掉。 为血余，把头 燃烧的目的是破 髮 髮 血，从这里看可以知道，这个方子一定是用在水血并结在膀胱里面造 成小便不通时用的。如果是单纯的血堵到膀胱，多因外伤引起的，我 们用桃核承气汤去攻它，前面伤寒论有介绍到。如果血和水并结在膀 胱，就是中医讲的血淋，有瘀血淤在里面，结果外面的石头又慢慢囤 积起来，所以这两个药里面加滑石跟乱 。滑石专门走膀胱，性向下， 髮 是利尿效果非常好的一种药。所以就用滑石、乱 、白鱼三个药合在 髮 一起，这是等量在用的，因为是用散剂，所以要把它敲碎成粉状再吃。 再来讲这茯苓戎盐汤。有一天你发现到：「老师啊，我的肾才那 么一点点大，我长了那么大的石头在里面啊!」怎么办?石头太大堵 在里面，怎么拿出来呢?西医用碎石机将之打碎，再利用小便把它排 出来，但是我告诉你，打碎后还是会有石头堵在里面，不会完全排出 来的，这是中医的第一个观念。第二个是，碎石机打碎石头时，会同 时伤到身体。张仲景认为遇到石头堵到时，治疗法就是把石头化掉变 小，就是要靠青盐，就是我们现在讲的茯苓戎盐汤里的戎盐。内陆的 盐里面本身不像海里面的盐，同样是盐，青盐本身就能够消化分解掉石头，能利水。要让青盐能直达肾脏就要靠茯苓跟白术，加上这两味 药后，喝下去药马上就会到肾脏，进入肾脏的就是青盐了，中间不加 甘草，以免药性变慢。如果加了泽泻或是猪苓在里面，会把下焦的水 都利掉，等于是青盐刚到肾脏就被你赶走了。茯苓跟白术能够让脾脏 中焦健起来，能够利中焦的水，于是这药一喝下去同时会开利中焦的 水，所以一下子就到肾脏去了。中焦一定要经过下焦才会出去，所以 不开利下焦水的药，可以让青盐停留在肾脏，把大石头打碎。这三味 药，先把茯苓白术先煎成汤，然后再入戎盐再煮。盐一定要后放，盐 不要煎太久，因为生用的时候药物的力量会很峻，会直接攻下。如同 芒硝生用会直达大肠，戎盐也是一样，先煮完白术茯苓以后再下戎盐， 化掉以后马上喝，也是一样的意思，取其迅捷。把盐煮过再煮茯苓， 这叫盐汤，海水的盐，这样就没效了。『茯苓戎盐汤为膏淋血淋阻塞 水道通治之方』，所以茯苓戎盐汤往往我们在用的时候，多是遇到石 头较大时，或是膀胱被堵到了，小便就是不出来，常常看到都是大粒 的肾结石造成阻塞，此时我们用茯苓戎盐汤效果就很好。

　　连建伟：

　　本条“小便不利”,实际上是淋病导致的一个症状。​《备急千金要方》治淋病方中用滑石的有6个,用蒲黄的有4个,用乱发(即血余)的有2个,还有用戎盐的有1个。​《外台秘要》治淋方中用滑石的有21个,用蒲黄的有5个,滑石、蒲黄同用的有3个,用乱发的有2个,用戎盐的有1个。所以从《备急千金要方》​、​《外台秘要》看,本条的“小便不利”,应该是由淋病造成的,所以这三个方剂,实际上都是治淋病的方剂。 第一个方剂就是用蒲灰和滑石。蒲灰,我们现在一般用的是蒲黄。蒲黄能够化瘀,失笑散里用蒲黄,主要用来化瘀,它还能清湿热,利小便。所以对湿热、瘀血造成的小便不利,蒲黄是有作用的。滑石的主要功用也是清利湿热，而且滑能利窍,能使小便通畅。蒲黄和滑石合在一起用,主要是清利湿热,利水通淋,治疗淋病造成的小便不利。 第二个方剂是滑石白鱼散。什么叫“白鱼”?“白鱼”在《神农本草经》里就有记载,《神农本草经》中称“衣鱼”,“主小便不利”​。它并不是鱼,而是从旧书堆--特别是线装书,或者旧衣服里头钻出来的小虫,所以《尔雅》解释为“衣书中虫”​。这种虫子刚长出来的时候是黄色的,至老以后,身上有一层白粉,视之如银,所以叫“白鱼”,又叫“蠹书鱼”,现在一般是找不到的。我家里有一些线装的书一清代的一些线装书,放在柜子里,如果好长时间不去动它,就会出现一两条这种小虫。像我们现代的书一般是长不出这种东西的。白鱼能够活血、消瘀,所以也能治疗淋病。乱发,也就是血余,我们现在开处方写血余,在张仲景那个时代还没有这个名称。血余也能够化瘀、通淋,还能止血。而滑石则清利湿热,利尿。所以这三味药放在一起主要就是化瘀清热而通利小便。为什么叫“血余”?因为“发为血之余”,是血之余气化生的。所以阴血不足往往会造成白发、脱发,而治疗这类头发的病,我们往往采用补血的方法。中医的理论有时是蛮有趣的,一个叫“发为血之余”,还有一个叫“齿为骨之余”​。牙齿跟骨有关,是骨之余气化生的。肾主骨,所以肾虚的人要掉牙齿。为什么人年纪大了,牙齿都要掉下来?说明肾精不足、肾虚,这是不可逆转的,年纪大了,要他肾不虚是不可能的。我们学过《素问·上古天真论》,就知道这是生理的必然规律。其中讲得很清楚:“女子七岁,肾气盛,齿更发长”,女子七岁,肾气充实了,牙齿就更换了,头发也长得茂密了。​“二七而天癸至,任脉通,太冲脉盛,月事以时下,故有子”,“二七”十四岁时,生殖功能慢慢成熟,所以会来月经。​“五七,阳明脉衰,面始焦,发始堕”,到了“五七”三十五岁,面色就憔悴了。农村里的女子，有的到三十五岁就显得很老了;城市里的女子经常打扮,化妆,略好一些,但实际上化妆没用,她还是“面始焦”​。​“七七,任脉虚,太冲脉衰少,天癸竭,地道不通,故形坏而无子也”,到了“七七”四十九岁,生殖功能衰竭了,月经往往也就停掉了。所以做人实际上是很空虚的。我们读书要读到三十岁,到四十几岁就已经要衰老了,所以只有十几年是比较好的,而你还要吃饭、睡觉、管孩子,真正搞事业能有几年?是不是要觉悟?大家要觉悟,要抓紧时间,要努力学习。

　　男子也是这样,“丈夫八岁,肾气实,发长齿更”,男孩子八岁才换牙。男孩要比女孩调皮,为什么呢?因为发育要晚一点。​“二八,肾气盛,天癸至,精气溢写,阴阳和,故能有子”,“二八”,生殖功能开始发动了,这个时候如果结婚,可能就会有孩子了,当然在现代是不可以的。但是到“八八”,也是“天癸竭”了,生殖功能就不行了。​“八八”就是64岁,为什么65岁一定要退休?就是因为你已经不行了,64岁已经到顶了,所以65就应该退休,回去好好休息了。如果再用你,你也没有这个精力了,不是说你这个人不好,而是你的精力不够了。要让你再每天上8个小时的班,你身体会受不了的,而且脑子也动不出来了。为什么呢?“肾主骨,生髓”,到那时候,肾气不足了,“脑为髓之海”​，脑也不够用了。所以哪怕你事业做得再大,到65岁也要退休了,这是有道理的。​《黄帝内经》多厉害啊!它所说的规律到现在仍是适用的。最后一个是茯苓戎盐汤。茯苓是利水通淋的,白术能够健脾,也能帮助茯苓去湿利水,可见这个病是湿邪伤肾造成的。戎盐又叫青盐,是一味咸寒的药,咸能入肾,所以它是作为引经的使药,带领白术、茯苓入肾经而起到利水通淋作用的。茯苓、白术本身是脾经药,所以对于脾虚有湿,而且下焦湿邪也比较盛的病人,就可以用茯苓戎盐汤来治疗。这三个方剂要你自己辨证来选用。它们的作用是相仿的,病因都是有湿,或兼瘀血,蒲灰散和滑石白鱼散是兼有瘀血的,其中的蒲黄和乱发都有化瘀作用。瘀血和湿热停于下焦,所以小便不利,或少腹急痛,或阴茎刺痛。